的凉意。
然后,眼前豁然开朗。
天还没亮透,海是深灰色的,厚重得像是凝固的铅块。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哗啦,哗啦,一声接着一声,单调又永恒。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那一线灰白正在慢慢晕染开,染出些微的鸭蛋青色。
武修文踩上沙滩,细沙立刻灌进他廉价的运动鞋里。他没管,一直走到潮水能舔到鞋尖的地方才停下。海风迎面吹来,把他额前过长的头发全部掀到脑后,露出光洁的、此刻布满疲惫的额头。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又长又沉,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置换出来。就是这片海。五个月前,他就是站在差不多的地方,看着同一片海水,心里是一片荒芜的废墟。松岗的落聘像一记闷棍,把他对教育、对未来所有的热情都砸得稀烂。他觉得自己像个失败的逃兵,从城市退回乡镇,从公办教师退回代课教师,每一步都在往下坠。
是李盛新校长找到了他。那个在松岗时就赏识他的老校长,拍着他的肩膀说:“修文,海田缺老师,更缺你这样的老师。来不来?”
他当时问了句很傻的话:“李校长,我……我现在是代课教师身份,您不介意?”李盛新笑了,眼角的皱纹像阳光下的海浪,说:“我看重的是讲台上那个人,不是他屁股底下那把椅子是什么编制。”就是这句话,把他从自暴自弃的边缘拉了回来。
然后,他遇见了黄诗娴。武修文闭上眼睛,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些画面。第一次搭她的摩托车回学校,她递给他那个粉色头盔时微微发红的耳尖;在“国际厨房”里,她总是“不小心”多做一份菜,“顺手”放到他面前;她发现他只吃白粥时,她那双瞬间涌上心疼和愤怒的眼睛;还有月色很好的那个晚上,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海边,她说起自己渔民家族的趣事,笑声清脆得像海浪撞碎的泡沫……
她像一束光,不由分说地照进他贫瘠灰暗的世界里。不刺眼,就是暖暖地照着,让他冰冷僵硬的四肢,一点点恢复知觉,恢复温度。
可现在,这束光因为他,可能要蒙上阴影。“师德有问题”……武修文咀嚼着这几个字,觉得它们像海边的碎石,粗粝地碾过他的喉咙。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山区出来的穷小子,骨头硬,脸皮可以更硬。但他不能不在乎这几个字如果和黄诗娴的名字扯在一起,会带来什么。
海田镇太小了,小到一点风吹草动,第二天就能传遍每一条巷子。黄诗娴是本地人,家族在这里扎根几代,父母疼爱她,兄长呵护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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