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晚唐的春风,吹过湖州城的青石板路时,总会先绕着街角的茶摊打个转,把新炒的茶叶香裹在怀里,再钻进行人的衣领。
时任湖州刺史的颜真卿刚处理完公务,坐在官署书房的窗前,指尖捻着一小撮刚送来的顾渚紫笋茶,茶叶细得像雀舌,绿得发透,指甲盖儿轻轻一掐,还能挤出点清甜的汁水。
他把茶叶凑到鼻尖,一股兰花香混着山野的清气“嗖”地钻进肺腑,连带着案头堆着的公文都不那么让人头疼了。“来人!”颜真卿放下茶叶,声音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备艘乌篷船,再去杼山妙喜寺送个信——请皎然上人、陆羽先生今儿午后过来,说我这儿有今年的头拨紫笋茶。”
仆人刚应声要走,颜真卿又喊住他:“对了,把我那套越窑青瓷茶具带上,再装一坛去年的米酒,路上要是遇见卖糖糕的,捎两盒来。”他想起陆羽爱吃甜口,皎然上人虽吃素,却也爱就着茶嚼两块软糕,这些细节,早记在心里了。
不到半个时辰,官署后巷的码头上就泊了艘乌篷船。船身是深褐色的,竹编的篷子刷了桐油,闻着有股子木头的清香。
颜真卿换了身素色长衫,没穿官袍——跟老朋友聚会,自在最重要。他踩着跳板上船时,船夫正用竹篙轻轻拨着水,嘴里哼着湖州的采茶调:“清明前,茶芽尖,采得春茶换酒钱哟~”
船桨划开平静的西苕溪,激起一圈圈绿盈盈的涟漪。岸边的柳树刚抽芽,嫩黄的芽尖垂到水面,偶尔有白鹭扑棱着翅膀掠过,留下一串“呱呱”的叫响。
颜真卿靠在船舷上,看着岸边的采茶女背着竹篓走过,青布衣裳上沾着茶渍,头发用红绳扎着,手里的茶刀飞快地掐着芽尖。“今年的春茶,倒比去年早了三天。”他跟船夫搭话,船夫笑着点头:“可不是嘛!今年天暖,顾渚山的茶芽正月里就冒头了,茶农们天天凌晨就上山,手脚慢了都抢不着好芽子。”
船行半个时辰,就到了杼山脚下。妙喜寺的红墙隐约藏在竹林里,远远就听见寺里的钟声,“咚——咚——”的,敲得人心都静了。颜真卿刚走上石阶,就看见皎然上人站在寺门口等他,一身灰色僧袍洗得发白,手里拿着卷诗稿,瘦高的个子,颧骨有点凸,眼睛却亮得很。“清臣兄,可把你盼来了!”皎然笑着迎上来,手里的诗稿还带着墨香,“我今早刚写了首《饮茶歌》,正想读给你和鸿渐听。”
两人刚进禅房,就看见陆羽在角落里摆弄茶炉。他穿着粗布长衫,袖口挽到胳膊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脚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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