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瀚的背影,忽然又觉得这风浪来得正好,来得该来。
朱瀚站在阶前,眼帘垂下,像是在听院外冬日的风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回身对童子道:“备马,午后出发去府城。
校场验药,你盯着。把那些图样也带去,教百姓辨一遍。”
“遵命。”童子应声,翻身就走,脚下却有一种奇怪的轻快,好似压了许久的闷气终于有了缺口。
“把该疼的都记住。”他在心里说了一句,迈下最后一级台阶。
堂外,街市有人探头张望。
童子挽起袖口,正把一包包药材拆封、分堆。
百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怯生生地举着药方,有人抱着孩子,有人牵着老人,嗡嗡的议论声在冬日的风里忽远忽近。
“都别挤,凭方而来,依序站好。”
童子提声,眼神不再怯,显得干练,“当场验,错了就换,当对了就盖印回去煎服。手里拿着同源行封签的先过来。”
一个驼背老者第一步挪上来,双手捧着一包黄芩,嘴唇发抖:“小官爷,我家孙子咳得厉害,这东西我不敢给他喝……”
童子接过,切开一角,倒出少许在白瓷碟里,用清水一润,捻起两段轻轻一搓,叶脉即现。
他闻了闻:“这是好黄芩,别怕。”
又把另一包“柴胡”挑开,低头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转手放进“可疑”一列,“这包回头再验,你先拿这帖替换的,银钱不收。”
老者连连点头,眼圈顿红:“谢……谢你。”
旁边的年轻妇人抱着孩子挤上来,小儿额上还贴着刚换的帕子,脸烧得通红。
童子俯身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用布蘸了清水轻轻擦过,转头道:“你家孩子应该不是断肠草那类毒,像是受了寒热相搏,若服了错配的方子也会见‘抽搐’。”
他将妇人手里的一包“柴胡”拆开,指尖捻过,忽然将瓷碟凑到鼻下,又抬眼看向妇人,“你家是不是买完药后,伙计又塞了一小包‘花粉’给你,说加进去更灵?”
妇人吓了一跳,连连点头:“是……他说是‘香花粉’,配着煎香些,孩子就肯喝。”
童子将那小包拆开,粉香淡淡,一股凉意窜鼻。
他抬手让周围人都闻了闻,沉声道:“都记住了,这是密蒙花粉。别人说什么‘更灵’,你要从鼻子里记住这个味。遇见这味,就当心,十个里头有九个是遮盖苦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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