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自边境传到山上的那天,我正在庖厨里琢磨着该如何处理从我小师叔院子里偷摘回来的那一小篮子蘑菇。
但我那个师姐不幸坠亡了的消息传了回来,很快就让我再提不起那个研究什么蘑菇的兴致了。
——我只感受到一种无力又绵长的、从髓骨的纵深之地散发出来的,钝钝的痛。
那痛感并不剧烈,却又不能让人轻易碰触——每每不慎碰到,那种痛便会霎时如同被刀劈斧凿了一半,猛一下颤抖着席卷遍了人的周身。
且它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渐浅淡——它只会随着那时光的推移而变得愈渐沉重、愈渐明显。
——尤其是对我们这几个与那师姐是同一辈分的小辈们而言,这几乎是我们第一次在那样的年纪,直面到何为真正的“生死”,何为真正的“离别”。
从前各家山中确乎也曾去世过不少的长辈,但那些比我们动辄大了半个甲子乃至一个甲子的长辈们于我们而言,又委实太过遥远。
我们从未见过他们年少轻狂,正风华正茂时鲜艳又活泼的样子,但我们却的确曾亲眼见到过师姐的——我们见证过她从前的潇洒,见证过她那与众不同而举世无双的剑意。
我们亲眼瞧见过她曾是何等的鲜妍明媚,我们熟知她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熟知她的每一个不起眼的喜好。
她是活生生的,是一条曾活生生跳跃在我们身边的悬瀑飞泉——那水珠曾如细雨如微风般浸润过我们每一个人,却又眨眼便似泡沫一样散了个一干二净。
——在我们的记忆中,那些长辈们似乎从来都是苍老的,他们的脾气或有不同,却无一例外地让我们感受不到太多他们身上的时间的流逝。
或许是在我们有了记忆的时候,我们便已清晰地知道了他们已然老迈而不再年少,他们注定会在未来的某日一骤然离开我们——无论是祖师那个脾气暴躁的小老头,还是隔壁山里上了年纪的掌门奶奶。
总之,长辈们的“离别”是一开始便被我们无意识刻在脑海中的、一种可预见的预知,是以,当他们真正离去的那一天,我们也许同样会感受到那种极致的悲痛,却亦不会轻易被那悲痛击打得浑无还手之力。
——至少,我们知道,“死亡”对一个已老去了的生命而言,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像树到了秋天就会落叶一样的正常,鱼到了春天就会产卵一样的自然。
——但师姐不同。
她是年轻的,是鲜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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