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宁静被厨房里飘出的香气打破,磊磊的妈妈在准备晚饭了。食物的温暖气息似乎驱散了“预言”带来的沉重,将我们拉回了充满烟火气的当下。
磊磊的注意力被香味吸引,小鼻子吸了吸,但很快又扭过头,眼巴巴地望着我:“太爷爷,‘保家仙’是什么呀?也是像黄大仙那样的吗?”
我笑了,这孩子,记性倒是好。“说得对,也不全对。”我摸了摸他的头,年关将近,讲这个倒是应景,“你听过的黄大仙,还有咱们之前打过交道的‘灰仙’(老鼠),它们啊,本身就是‘保家仙’里的仙家!”
看他有些困惑,我耐心解释道:“在老辈人眼里,胡(狐狸)、黄(黄鼠狼)、白(刺猬)、柳(蛇)、灰(老鼠)这五大家,活得年头久了,就有灵性,能成‘仙儿’。它们要是觉得哪户人家心善、宅子安宁,有时候就愿意留下来,暗中护着这一家老小,帮挡小灾小难。这就叫‘保家仙’。”
“那……那咱家供的是哪个仙儿呀?”磊磊好奇地追问。
“咱家啊,跟‘灰仙’和“黄仙的”缘分深些。”
那是我经历“黄风儿”事件后的第一个腊月。民国二十几年的年景,普遍艰难,家家都指望着年关能有点嚼谷(食物)。
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都飘着献祭的香气,唯独我们家的灶房,冷清得让人心慌。
娘从炕席底下摸出个油纸包,解开一层又一层,露出里面几块掺着麸皮、做得歪歪扭扭的糖瓜,糖色暗沉,看着就粘牙。她又踮起脚,从吊在房梁的竹篮里,小心翼翼地量出小半碗糙米,那米里还夹杂着未扬净的谷壳。这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用来供奉一家之主的灶王爷。
娘把这两样东西端正地摆在擦得发亮的灶台边,算是供桌。她点燃一截短短的、自家搓的艾草绳,权当是香。烟雾细细的,带着股苦味儿,远不如邻家供的线香那般清冽好闻。
她跪在冰冷的灶前,双手合十,对着那面被烟火熏得黝黑的灶王爷画像,开始了她的祷告。声音压得低低的,絮絮叨叨,不像祈福,倒像是在跟一位严厉的家长汇报窘境,恳求宽宥:
“灶王爷老爷……您老人家莫怪罪……家里就这点嚼谷了,您老将就着用……糖是自家熬的,丑是丑了点,甜味是足的……米是糙了点,但粒粒都是干净粮食……求您老上天……多……多言几句好话,保佑咱家来年……风调雨顺,锅里头能多见点油腥,娃儿们能吃饱穿暖就成……不好的事,您就……就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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