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过于专注、近乎异常的神情,想起她枕边那本停留在外交服饰图片上的《人民画报》……
深更半夜,风雨大作,她独自醒来,点灯,又在察觉闪电的瞬间迅速熄灯……这行为本身,就透着一种鬼祟和刻意。
沈凛放下笔,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凝神倾听帘子那边的动静。
只有均匀轻浅的呼吸声,仿佛主人仍在安睡,毫无异状。
但沈凛不相信那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视力很好,对光线和动态异常敏感,这是长期在复杂车间环境中练就的本能。那一点光,绝对存在过。
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雨声渐渐转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连绵不绝的背景音。煤油灯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穿透黑暗,牢牢锁定在那道薄薄的蓝布帘子上。
第一次,一种强烈而清晰的探究欲,超越了对“资产阶级思想”的批判,超越了对“不安分”的警惕,纯粹出于对“异常状况”本身的好奇与审视,在他心底升腾起来。
这个女人,他的“妻子”,到底在背着他,做什么?
(二)
秦笙的确没有睡。
或者说,她是在第一声闷雷滚过天际时,就立刻清醒了过来,并且迅速吹熄了手边那盏用墨水瓶自制的小油灯。
她正伏在炕沿——那里被她用几块旧砖和木板垫高,形成了一个简陋的“书桌”。桌上摊开着的,不是针线布料,而是几张大小不一、质地各异的纸张。
最上面是一张最近的《人民日报》,已经被翻看得边角起毛。她关注的不是头版的社论和大幅生产捷报,而是缩在角落里的、关于“春季广交会筹备工作顺利开展”的简短消息,以及另一版上一则不起眼的、关于“南方某省因地制宜发展社队企业”的报道。她在某些词句下面,用指甲划下了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印痕。
旁边是几张从厂里废纸堆捡来的、已经作废的技术图纸背面。她在上面用极细的铅笔,记录着一些零碎的信息:粮票与鸡蛋在黑市(她谨慎地称之为“调剂市场”)的大致兑换比例;布票的紧缺程度与不同面料(“的确良”、“凡立丁”)的稀缺性对比;最近副食店偶尔出现、不需票证但价格惊人的“处理品”种类和频率……
还有一张是从筒子楼公共厕所墙上撕下来的、半年前的旧报纸残片,上面糊着污渍,但勉强能看清一篇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安置情况的通讯。她关注的是其中提到的安置地点、生活条件和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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