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彻底撕碎。
乌巢方向升起的冲天烈焰,已不再是简单的火光,它像一柄烧红的巨剑,狠狠捅穿了天幕的胸膛,将创口中喷涌出的、粘稠猩红的光与热,泼洒在官渡战场每一寸土地、每一张仰起的脸上。那光并非静止,而是在跳跃,在扭曲,仿佛有无数冤魂踩着灼热的节拍,在举行一场末日般的狂欢。浓烟不再是笔直的烟柱,而是化作了千百条奔腾咆哮的墨色恶龙,互相纠缠撕咬着,翻滚着冲上九霄,将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星光也彻底吞噬。空气中弥漫开一种复杂到令人作呕的气味——新麦被烧焦后类似烤糊点心的奇异甜香,混合着皮革、木材燃烧的呛人烟味,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种……肉类被炙烤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油脂气,以及一种更深沉、更绝望的,属于人类集体崩溃前散发出的精神腥臊。这气味乘着夜风,无孔不入地席卷过每一座营垒的栅栏,钻入每一个士卒因恐惧而张大的鼻腔,然后化作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他们砰砰狂跳的心脏。
“呜——嗡——!”
就在这片视觉与嗅觉的混沌地狱中,低沉而雄浑的牛角号声,如同沉睡于九幽之下的远古巨龙发出的苏醒之吟,猛然从刘湛大营的方向炸响!它厚重、苍凉,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顽强地穿透了黄河那永不停歇的咆哮、远方火焰燃烧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噼啪爆裂声,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遍四野,撞击在每一个生物的耳膜上。这不是试探性的骚扰,不是迷惑性的佯攻,这是决战的宣言!是总攻的号令!是吹响敌人丧钟的最后序曲!
刘湛一身玄色铁甲,甲叶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幽冷而坚硬的光泽,已然稳稳端坐于乌骓马背之上。这匹神骏的战马,通体乌黑,唯有四蹄雪白,此刻似乎也完全感受到了主人那澎湃欲出的战意与杀机,它不安地用一只前蹄刨挖着脚下冰冷的地面,留下深深的蹄印,硕大的鼻孔中喷出两股白色的、带着体温的浓郁鼻息,马头微微晃动,颈部的肌肉如钢丝般绞紧。刘湛立于中军那辆特意加高、以壮声威的战车之上,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冰冷的剑锋斜指地面,剑身上流转着远方映射来的、跳跃不定的猩红火光,仿佛饮血的渴望已经让这柄利器自身开始兴奋地颤抖嗡鸣。他的目光,如同两支蓄满力量的弩箭,越过了前方层层叠叠、刀枪如林、屏息以待的己方军阵,死死钉在了那片因乌巢火起而明显陷入混乱与恐慌漩涡的袁绍主营!他能看到那里人影幢幢,如同被捣毁巢穴的蚂蚁般无序奔窜,能听到随风隐约传来的、失却了指挥的惊恐叫喊,更能感受到那股源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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