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的蚂蚁,昏头昏脑地涌向楼梯。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慌乱的喘息和杂沓的脚步声。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呛得人直咳嗽。
楼下,天色是一种沉滞的铅灰色,看不到太阳,只有东方天际有一线惨淡的白。霜更重了,水泥地上一层白毛。风像浸了冰水的鞭子,抽在脸上,瞬间带走所有残存的睡意。
刘班长已经站在那儿,像昨天一样,背着手,两腿分开。他穿着整齐的作训服,戴着棉帽,脸上看不出熬过夜的疲惫,只有一种岩石般的冷硬。他手腕上抬着,看着一块腕表。
我们慌慌张张地在他面前列队,高矮不齐,衣衫不整,帽子歪斜,有人只穿了一只袜子,有人作训服外套的扣子扣错了位。清晨的寒气让每个人都在微微发抖,牙齿打架的声音清晰可闻。
刘班长放下手腕,目光缓缓扫过我们这群狼狈不堪的新兵,那目光比地上的霜还冷。
“五分十七秒。”他开口,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异常清晰,“从哨响,到最后一个人入列。比乌龟爬快不了多少。”
没人敢吭声,只有压抑的呼吸声在寒风里变成白气,一团团升起,又迅速消散。
“昨天我说了,哨声就是命令,集合就是战斗!就你们这速度,敌人早把你们老家端了十回八回了!”刘班长的声音陡然拔高,“今天早上,加练!目标,训练场!跑步——走!”
我们拖着还没完全苏醒、又冷又痛的身体,开始跑步。步子根本谈不上齐,深一脚浅一脚,像一群散了架的提线木偶。冷风迎面灌来,从领口、袖口所有缝隙钻进去,刀子一样刮着皮肤。肺叶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收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感。脚跟的伤口在每一次踩踏时都传来清晰的、撕裂般的疼痛。
训练场很快到了。在铅灰色的天光下,那片黄土地显得更加空旷、荒凉、坚硬。
我们没有像昨天一样练习队列。刘班长让我们在场地边缘站成一排。
“新兵连,体能是基础。没有体能,一切战术、技能都是空谈。”刘班长背着手,在我们面前踱步,“今天早上,测一下你们的底子。三公里越野。”
三公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在老家上山下地,走路是常事,但“越野跑步”,还带着“三公里”这个明确数字的,没试过。我们那山路崎岖,但都是走,不是跑。我看向其他人,周文明脸色白了白,嘴唇抿紧。陈光眼神发直,喃喃道:“要了亲命了……”王建军扶了扶眼镜,喉结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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