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身体前倾,拉近了与陆见野的距离:
“痛吗?”
陆见野点头。眼泪涌出来,顺着太阳穴流进枕头,布料迅速吸走了温热的液体。
“痛就记住。”秦守正说,声音突然变得冷酷,那种冷酷里有一种诡异的热情,“痛是进化的燃料。没有痛,就没有成长。没有撕裂,就没有新生。”
他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一支提取笔。银色的,笔身修长,笔尖极细,在病房灯光下闪着手术刀般的寒光。
“爸爸帮你把太痛的部分存起来。”他说,语气温柔得像真正的父亲在哄孩子吃药,“这样你就不会难受了。等你长大了,坚强了,再还给你。”
提取笔刺入陆见野颈部。
不是注射,是抽取。陆见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不是血液,是更轻的、更虚无的、但更珍贵的东西。记忆的碎片,情绪的残渣,那些太痛、太沉重、十五岁的他根本无法承受的部分。
视野开始模糊。
病房的灯光晕开成光斑,秦守正的脸溶解在光影里。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在沉入黑暗的深渊前,他听见秦守正低声说:
“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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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记忆没有结束。
时间再次跳跃,像坏掉的唱片,针头滑过沟槽,跳过一段空白,又突然卡在某个意想不到的、布满灰尘的位置。
三天后。
还是那间病房,还是那张床,窗外的雨终于停了,但天空还是铅灰色的,像一块浸满水的抹布。陆见野还在昏迷,呼吸平稳,但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血色。监测仪的曲线规律地跳动,绿色光点在屏幕上划过,像某种无声的、永不停歇的钟表。
秦守正坐在床边。
这一次,他没有穿白大褂,只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灰色裤子,袖子挽到肘部,露出瘦削的小臂。他看起来很疲惫,眼下的黑眼圈深得像瘀伤,头发凌乱,有几缕垂在额前。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很干净,指甲修剪整齐,指节分明。此刻它们交握着,微微颤抖。
“我错了。”他突然说,声音很轻,轻得像怕吵醒什么,“我不该让你痛。”
他抬起头,看向昏迷的儿子。眼神不再有评估,不再有科学家的冷静,只有一种近乎温柔的……悔恨?还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一个父亲面对被自己伤害的孩子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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