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着,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刮过喉咙。他抹去脸上的泥水,茫然四顾。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奔腾不息的大河。河水浑浊,挟裹着大量的浮冰,发出沉闷的轰鸣。两岸是连绵起伏、覆盖着厚厚积雪的荒原。远处,隐约可见巍峨群山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和一种草原的苍茫气息。
这里…是哪里?
“石…石大哥…”旁边传来李璃雪虚弱的声音。她趴在冰冷的泥滩上,浑身湿透,狼裘吸饱了泥水沉重无比,身体因寒冷和剧痛而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雪,嘴唇乌紫。
石憨挣扎着爬过去,将她从冰冷的泥水中扶起,靠在自己怀里。触手一片冰凉,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如兰因冰冷河水,口中倒呜呜有声,似在叫冷!冷!
“这…这是…渭水…”李璃雪的声音微弱,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但她的目光却死死盯着河对岸远处,一座矗立在风雪中的、孤零零的烽燧轮廓。“…潼关…西面…渭水…北岸…”她曾在宫廷舆图上无数次看过这条帝国北方重要的水系。
潼关西!
渭水北岸!距离长安,尚有数百里之遥!但比起终南山,这已是绝境中的生天!
“消息…消息…”李璃雪挣扎着,冰冷的手指死死抓住石憨的胳膊,“我们必须…立刻…送出去…”
石憨用力点头。他支撑着李璃雪,两人踉跄着爬出冰冷的河滩,躲到一处背风的土坡后。石憨撕下相对干燥的内衬衣襟,用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尚未完全凝固的伤口渗出的血,又混合着雪水,在布片上艰难地写下几个扭曲却力透布背的血字:
“安禄山反!腊月廿三!范阳!”
他将这浸血的布片,连同李璃雪从怀中掏出、那枚代表皇室身份和紧急调兵权的凤翎令,紧紧包裹在一起。
“我们得去…去最近的驿站…或者军堡…”李璃雪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意识开始模糊。冰河漂流和伤势消耗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石憨背上还驮着如兰,看着怀中气息奄奄的李璃雪,又看看手中那决定帝国命运的染血布片和凤翎令。他的目光投向茫茫雪原,投向渭水对岸隐约可见的官道方向。他胸前的伤口剧痛,双腿如同灌铅。背着一个,抱着李璃雪,他绝不可能在四天内赶到长安!
就在这时——
嘚嘚嘚…嘚嘚嘚…
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銮铃声,穿透了呼啸的风雪,从远处官道的方向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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