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笑意丝毫未减。
她本就性子恬淡,并非争强好胜之人,若在平日,或许便一笑置之,甚至谦让。
可高阳这番话,骄横之气扑面而来,近乎逼宫。
若此时退让,岂非默认了高阳可凭正妻之名,永远压自己一头?
日后进了林府,以高阳骄横的性子,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念头电转间,李丽质已有了决断。
她垂首,眸光落在自己掌心那两枚桃花瓣上,细细端详了片刻,淡淡道:“高阳妹妹此言,确有一番道理!”
随即,她话锋微转,如溪流遇石,自然分岔。
“只是高阳妹妹可知,这作画一事,最紧要的并非先后顺序,而是立意。”
她向前轻轻迈了半步,月白的裙裾拂过青草,姿态娴雅。
“立意高远,则笔墨自然随之流转,浓淡干湿,皆是文章!”
“立意若流于浅薄世俗,纵使顺序分毫不差,笔墨工整无比!”
“最终所得,怕也不过是徒具形骸、充满匠气的工笔之作,难登大雅之堂,更遑论传世了。”
说罢,她纤指微抬,轻轻点向掌心中那枚边缘微卷、色泽稍暗的桃花瓣。
“便如这桃花——有人见它色泽略深,便想当然地以为,这是先承雨露恩泽的缘故。”
她顿了顿,感叹道:“却不知,世间之事,往往并非表面所见!”
“许是昨夜风急,吹折了旁枝,它失了依傍,不得不提前仓皇绽放,以尽一朵花的本分!”
“这颜色深,未必是恩泽深厚,或许是……熬过了苦寒,浸染了风霜呢?”
她指尖移开,轻轻触向旁边那枚完好鲜艳的桃花瓣,语气愈发清冷,却如珠玉落盘,声声入耳。
“而真正该在春光里从容酝酿、稳稳绽放的,倒不必去争这一朝一夕的先后。”
她抬起眼眸,直视着高阳那双燃烧着不服的美眸,目光澄澈而坚定。
“因为,属于她的时节,一丝一毫都不会少!该属于她的光彩,一笔一画都不会缺!”
最后,她将问题轻柔地抛回,带着长姐的宽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所以啊,这作画之事,我想……不该只看谁先谁后,更该看何者为整幅画的魂魄所在,何者能赋予画作不朽的精神。高阳妹妹,你觉得呢?”
句句论画,句句谈花,却又句句未离人事。
含蓄至极,也锐利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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