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台新缝纫机——家里那台还是刘桂兰陪嫁时的,踩起来总卡线。可转念又想起染坊还欠着租金,便压下了念头:“等下学期校服布的钱结了,咱们就买。”
这天傍晚,苏青禾正在收拾染缸,忽然听见巷口传来争吵声。出去一看,是赵小玲和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在争什么,赵小玲脸涨得通红,货郎则一脸不耐烦。
“咋了?”苏青禾赶紧走过去。
赵小玲指着货郎的担子:“他说咱们染的布不如他卖的‘洋布’好,还说咱们的蓝花绣得丑!”
货郎见苏青禾过来,梗着脖子说:“我这是上海来的机染布,颜色亮,还便宜,哪像你们这土布,摸着就糙。”
苏青禾没动气,从院里取下块浅蓝布递给他:“师傅您摸摸,我这布用的是精梳棉,比机织布软和;再看这颜色,是草木染的,不伤皮肤,您家有小孩吧?穿这个准比洋布舒服。”
货郎愣了愣,还真摸了摸布面,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还真没怪味儿……”
旁边路过的街坊也帮腔:“青禾的布咋不好了?我家孙子穿她染的小褂子,洗了十几次,颜色还跟新的一样!”“就是,上次我闺女穿浅蓝布裙子去镇上,人家都问在哪买的呢!”
货郎被说得有点讪讪,挑起担子嘟囔着走了。赵小玲还在生气:“姐,他凭啥说咱们的布土!”
苏青禾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土不土的,穿在身上舒服才是真的。咱们的布是草木染的,带着太阳和露水的味儿,这是洋布比不了的。”
正说着,陆时衍提着个纸包走进来:“刚从供销社路过,看到有新到的靛蓝草,给你捎了点。”他把纸包递给苏青禾,又看了看院里晾着的各色布料,忽然说,“外贸代表团下周就到,周馆长让我问问,你能不能染块‘雨过天青’色?他说外国人就喜欢这种淡雅的蓝。”
“雨过天青?”苏青禾眼睛一亮,《青蓝染谱》里提过这种色,说是用晨露泡靛蓝草,再经日光晒三天才能成,她一直没敢试。
“我试试。”她握紧手里的染谱,指尖在“晨露”两个字上停了停,“说不定能成。”
陆时衍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抱着染谱站在巷口,像株怯生生的蓝草。如今再看,这株蓝草已经在北方的土壤里扎了根,还开出了花。
当晚,苏青禾翻出染谱看了半宿。赵小玲睡在旁边的小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明天要绣更好看的花”;窗外,刘桂兰还在给染缸换水,木瓢碰撞缸沿的声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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