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
那座被称为鹿台的巨大建筑,在朝歌城的边上,日夜不停地吞噬着石料,木材,还有人命。
陆凡活下来了。
他不仅活下来了,原本那瘦弱的身板还抽条似的窜高了一截。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短打,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腿肚子上全是结实的腱子肉,那是扛石头练出来的。
但他没在鹿台干太久。
那一冬过去,他带着换来的粮食回了破庙,虽然那是掺了沙子的陈米,但好歹没让那几个孩子饿死。
瞎子没熬过去,开春的时候咳了一口血,身子凉了。
陆凡带着狗儿他们在乱葬岗挖了个深坑,把瞎子埋了,没立碑,就插了根杨柳枝。
从那以后,陆凡就不怎么去鹿台了。
他开始在城南的井边支了个摊子。
也没挂什么招牌,就一块破木板,上头放着几个陶罐,里面装着晒干的草药,旁边摆着个用来捣药的石臼。
“陆大夫,劳驾,给看看这手。”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牵着个五六岁的孩子挤了过来。那孩子手上生了冻疮,溃烂流黄水,看着吓人。
陆凡没说话,伸手把孩子的手拉过来。
他动作很轻,拿一块干净的麻布沾了温水,一点点把那些脓水擦干净,又从陶罐里挖出一坨黑乎乎的药膏,均匀地抹在患处。
“别沾水,三天换一次药。”
陆凡擦了擦手,声音还是那是少年人的清亮。
“哎,哎,记下了。”妇人千恩万谢,从篮子里摸出两个鸡蛋,有些局促地放在桌角,“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两个蛋是今早刚下的,陆大夫您别嫌弃。”
陆凡看了看那两个鸡蛋,又看了看那孩子蜡黄的脸。
他拿起一个鸡蛋,塞回孩子手里。
“这一个当诊金,那个给孩子补补。”
妇人还要推辞,陆凡已经转过头,看向下一个病人了。
“下一个。”
排队的人挺多。
有扛大包闪了腰的脚夫,有切菜剁了手的厨娘,也有浑身长癞疮的乞丐。
陆凡来者不拒。
他看病不收钱,或者说,随缘给。
给把菜叶子行,给块破布头也行,实在没东西的,磕个头也能走。
慢慢地,这朝歌城南都知道了,有个小大夫,心肠好,是个活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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