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脸亮了一瞬——她的耳垂上还沾着点淡蓝的颜料,像颗碎掉的星。辛辣的烟雾吸进肺里时,我猛地咳了两声,胸口的闷疼才稍稍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空茫,像潮水般退下去些——下午太疯了,疯得像把这些年攒的劲都用完了,此刻只剩满身的疲惫,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我父亲……”我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哑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疼,“他还说了什么?”
周苓转过身,头发还没理整齐,几缕碎发贴在脸颊上,沾着点未擦净的绯红——那是下午酒精和心跳撞出来的颜色,此刻在夜色里,倒显得柔和。她的眼尾还带着点疲惫的慵懒,像刚睡醒的猫,可眼神已经亮了,清亮得像西北的月亮,能照见人心里的影子。“他说,您如果看到了,自然会懂。如果没看到,或者看到了也不懂,那就算了。”
她说话时,手已经伸向了那个铁盒——就是下午装写生稿的那个,铁皮上锈了几道痕,是岁月磨出来的。她蹲下去,指尖在一叠写生稿上轻轻拂过,那些纸页发出“沙沙”的响,像风吹过草地。最后,她从最底下抽出本小册子,薄薄的,页面已经黄得发脆,边缘卷得像浪花,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心相”两个字,墨色已经淡了,却依旧能看出笔锋的劲——那是父亲的字,我太熟了,他写“心”字时,总爱把卧钩拉得很长,像道没画完的弧线。
“这是他一生画画的心得。”周苓把册子递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凉,像刚摸过仓库里的铁皮,“他说,技巧学校里能教,但这个,得看缘分。”
我接过册子时,手指控制不住地发颤。纸页很薄,一摸就知道是早年的宣纸,带着点旧纸特有的霉味,还混着点松节油的淡香——想来父亲当年总把它带在身边,画到兴起时,就掏出来记两笔。翻开第一页,就是父亲潦草的笔记,墨渍溅在纸边上,像不小心泼上去的颜料。字里行间夹着很多草图,有的是半朵荷花,有的是几笔山水,还有的是人物的侧脸,线条狂野,没什么章法,却透着股活气,像困在纸里的火焰。
笔记里写的不是如何调墨、如何运笔,而是如何“看”——看夕阳时,要记住光落在草叶上的温度;看雨时,要听雨滴砸在青瓦上的节奏;看人的眼睛时,要摸透那里面藏着的情绪,是喜是悲,是苦是甜。还有一句,被父亲用红笔圈了起来:“画不是画山水,是画心里的山水;画不是画人,是画人心里的魂。”
这是我以前最嗤之以鼻的“疯话”。那时候我刚出名,满脑子都是技巧、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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